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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起人,我更喜歡和海呆在一起

媒體:原創(chuàng)  作者:世界自然基金會
專業(yè)號:世界自然基金會 2024/12/2 14:18:58

故事從一場臺風(fēng)的到來開始。

張穎的劇本《看見風(fēng)》中,無形的風(fēng)貫穿了作品,經(jīng)由海浪的起伏、風(fēng)機(jī)的旋轉(zhuǎn)、云層的變幻影響著一切。

作為一名風(fēng)電運維人員,風(fēng)的存在占據(jù)了汪洋生活的絕大部分——在海上安裝或維護(hù)風(fēng)機(jī),始終有風(fēng)相伴。在因臺風(fēng)來襲,無法出海作業(yè)的一天,汪洋收到初戀發(fā)來的婚禮邀請,于是決定回家,在回家途中偶遇前去觀賞赤潮“藍(lán)眼淚”的人群。

風(fēng)暴路徑突變,人心也隨之搖曳。在海與風(fēng)的喧囂中,汪洋重新找回了兒時對海的愛,他意識到保護(hù)海洋的必要與迫切,而風(fēng)電不僅只是能源革新的產(chǎn)物,也能成為守護(hù)海洋、修復(fù)人類與自然關(guān)系的手段。風(fēng)會過去,而大海的深遠(yuǎn),或許值得更長久的注視。

《看見風(fēng)》是由世界自然基金會WWF單讀共同發(fā)起的氣候行動者 2024——“再生”創(chuàng)作征選項目的第四部作品,更多作品將由WWF和單讀陸續(xù)在多個平臺發(fā)布,歡迎大家持續(xù)關(guān)注。

看見風(fēng)??????????????

作者:張穎

01.傍晚 內(nèi) 汪家餐桌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

汪俊拿著手機(jī)對著熱騰騰的一桌菜,與遠(yuǎn)在東海上某個海上升壓站的親哥汪洋視頻通話。林麗(汪俊妻)、江梅(汪家母親)在廚房忙活。

汪俊:哥,你瞧瞧,過節(jié)了這是,這你愛吃,魷魚,就焯一焯。

汪洋面帶笑意。

林麗(端來一盆冒著熱氣的菜):你這么饞你大哥,太沒良心了!

汪?。惖狡拮由砼裕?/strong>還不是我老婆做得色香味俱全嘛!

林麗笑著白了汪俊一眼。

02?.傍晚 外 海上升壓站????

汪洋始終面帶笑容,但他抬起眼睛,接著他抬起手臂,點了“轉(zhuǎn)換鏡頭”的圖標(biāo),卻也不說話,只是把落日展示給手機(jī)那邊的親人。

海上升壓站,“再生”項目組拍攝于汕頭近海區(qū)域風(fēng)電場。

03?.傍晚 內(nèi) 汪家餐桌

林麗:別光說得好聽了,進(jìn)來搭把手。

林麗用胳膊肘子輕輕抵了一下丈夫,同時往身后的廚房使了個眼色。

俊(頓悟):媽!

江梅(以毫無間隙的快速度回應(yīng)):誒!

汪?。?/strong>你來和哥講幾句。

江梅:好,好。

急促的流水聲。江梅從廚房走出,手擦著圍裙,她接過手機(jī)。

江梅(提高嗓子):汪洋啊!聽得見嗎?

汪洋:聽得見,媽。

江梅:我看不見你啊。

汪洋:夕陽好看啊,媽。

江梅(皺皺眉頭,自己咕噥):天天看,有什么好看的。

江梅(緊接著繼續(xù)大聲說):啊,下班了啊。

江梅眼前的手機(jī)屏幕一翻轉(zhuǎn),從夕陽切換到汪洋的臉。

汪洋:對,今天下班早。

江梅:下班早好啊,吃飯了嗎?

汪洋:吃了。

江梅:吃了什么?

汪洋:呃……隨便吃了點。

江梅(皺眉):少吃點方便面啊。

汪洋(撓撓頭):知道了,媽。

汪逸宇(汪俊與林麗的 5 歲兒子)從自己的房間來到客廳,唰唰地上下?lián)u晃著一個礦泉水瓶。

汪逸宇:餓死我了!怎么還不吃飯?

江梅(轉(zhuǎn)過頭看向汪逸宇):不是告訴你把這個瓶子扔掉嗎,還拿著,臟死了。再玩我把你和瓶子一起扔出去。

汪逸宇抬起頭張大嘴巴,扯開嗓子假哭,引得汪俊和林麗立刻放下手中的活,安慰兒子。

汪俊:媽,我說了幾遍了,不要對小宇這么說話。

汪逸宇:我要藍(lán)眼淚!我要藍(lán)眼淚!

04?.夜 外 海上升壓站

孩子尖銳的聲音和夫婦哄的聲音交雜,手機(jī)像是黑色大海中唯一的聲響。

汪洋:媽,你們趕緊吃飯吧,我收拾洗漱去了。

江梅:好,好。

在模糊中,汪俊接過手機(jī)掛掉了視頻通話。

海面上的空中懸浮著兩排緩慢閃爍的紅點,汪洋出神地看著,還能看見緩緩轉(zhuǎn)動的白色風(fēng)車。

手機(jī)的提示音與震動嚇得他一抖,手機(jī)差點掉海里。打開一看,是一個從來沒打開過對話框的人。

聊天框中備注:孫琳初中班長

第一條信息是一個鏈接,名為:歡迎您參與張揚、孫琳兩位新人的婚禮

孫琳:老同學(xué),這么多年我作為班長沒有舉辦過同學(xué)會,是我的失職!有時間的話,給班長個面子,見見同學(xué)和老師!

汪洋讀完這段文字,有些莫名的不適感,他接著點開第一條消息-電子婚禮邀請函。隨著音樂響起,班長和她的丈夫二人的婚紗照往上滑動,班長濃眉大眼,紅色口紅裝點,更顯明媚,更顯陌生,而她手牽手的那個人,對汪洋來說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。照片滑動完,出現(xiàn)婚禮的時間和地點,是在老家,下下個周末。

汪洋點開日歷出神之時,他的初中好哥們發(fā)來消息。

李軒慶:你也收到了吧?

汪洋:啥?

李軒慶:你沒收到?班長的婚禮邀請啊。

汪洋:收到了。

李軒慶(語音條):你小子和我裝?!這一回老子放過你,我明白兄弟,她可是你初戀。

汪洋:我沒說過這話。

李軒慶(語音條):你還裝?喜歡就承認(rèn),是不是個爺們。

汪洋(拿起手機(jī)對著說):不是,你現(xiàn)在說這話太不合適了吧!

李軒慶(語音條):你傷心了!沒事哥們,你就說來不來嘛,去不去哥們都陪你喝酒!

汪洋(對著手機(jī)說):再說吧,不聊了,我明天4點起。

李軒慶(語音條):行,哥們是個漢子。

安靜,又只有海聲、燈的電流聲。汪洋點開孫琳的對話框,打下了幾個字,轉(zhuǎn)身背對漆黑的大海,而后走進(jìn)了明晃晃的海上升壓站。

05?.清晨 內(nèi) 海上升壓站

昏暗中,汪洋被手機(jī)鬧鈴叫醒,迅速起床穿上工裝。在白燈泡下洗漱。

06?.清晨 外 海上升壓站

4 個人包括汪洋排成一排報數(shù)。

汪洋:報告組長,應(yīng)到 4 人!實到 4 人!報告完畢!

他們一一爬下梯子,上船。

電影《男人與他的?!?/p>

07?.內(nèi) 船艙??????????

5 個漢子散落在船艙內(nèi),組長開始泡茶,1 個看著手機(jī)屏走出船艙,1 個橫著躺在長椅上,1 個和汪洋分別坐著閉眼小憩。

08?.日 外甲板?????

海上,天亮起,風(fēng)車勻速轉(zhuǎn)動著。

汪洋邊揉眼睛邊緩緩地、沉重地走到甲板上,他低頭看了一會兒船兩側(cè),浪花連續(xù)地激起。有飛魚隨著浪跳起,卻在懸空時被海鷗叼走,在空中,被吞進(jìn)肚子。

汪洋仰著頭,瞇著眼睛。他恍惚見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。

組長:汪洋!

汪洋(忽然回過神來,迅速去往前方甲板):到!組長!

組長:慢點兒慢點兒。

汪洋看見組長一手倚著欄桿,一手嘬著青花瓷小茶杯,汪洋面露困惑。

組長(微笑):我們這是去哪???

汪洋(愣了一下):組長,我們?nèi)グ惭b最新的 21 號風(fēng)機(jī)啊。

組長:可這海上沒有風(fēng)啊。

電影《男人與他的?!?/p>

09?.日 內(nèi) 船艙

組長(嚴(yán)肅):汪洋,睡成豬了你!

汪洋(驚醒):是,組長,對不起!

組長(走出船艙):給我把杯子洗了。甲板集合!

10??.日 外 甲板?????

船頭正對著風(fēng)機(jī)塔筒底基,汪洋排在隊伍最后,組長看著 4 人一一往梯子上跳。

這是一個靠肌肉記憶的動作,訓(xùn)練過上千遍。組員們一一上了梯子。汪洋抬頭看了一眼,呼吸了一口,他一躍,下一秒只感受到他跌滑的腳。

汪洋和組長都爆發(fā)出驚恐的叫聲,但立刻壓制住,因為汪洋調(diào)整好了沒抓住的左手以及跌滑的左腳。

另外 3 名組員驚魂未定地從平臺往下看,也只看著汪洋和組長沉默地爬上來。

11??.日 內(nèi) 塔筒

光隨著塔筒大門打開而瀉入,也完全不敵塔筒內(nèi)的黑暗。

5 個人都在默默地加穿裝備。

汪洋怎么也扣不上扣子,盡管他強(qiáng)壓住顫抖。

組長(突然一把拽住汪洋):你別扣了,反正命也不要了。

組長把汪洋推開,汪洋跌坐到地上。

組員們攔住組長。組長青筋暴起。

汪洋在地上,逐漸啜泣,而后放聲大哭。

他的哭聲在塔筒的黑暗里回響,組員們一個個低著頭,輪流坐上簡易電梯,通向二百米外的高空,留汪洋一人在底下大哭。

12?.日 外 甲板

汪洋在呆呆地看著海面,組員小楊默默地站到他邊上,望著同樣的方向,二人中間留有距離。

汪洋回過神來,側(cè)頭看著小楊,這是一個剛進(jìn)組才兩周的小毛孩,在他身上,汪洋看到了 3 年前的自己。

記憶在這個甲板上溶開。

曾經(jīng)的他,穿著同樣的工裝和頭盔,第一次登上船,他強(qiáng)裝鎮(zhèn)定,和并排的組員一樣挺直腰板,試圖在強(qiáng)光下睜開眼睛。他眼神堅定地看著前方,那里還沒有風(fēng)車,面前是老組長。

老組長:我們!你們!就是打下第一個風(fēng)車的人!

組員們(齊聲):是!

這時,汪洋看見老組長頭上盤旋著一只海鷗。

一陣暈眩襲來,汪洋扶著墻沖到廁所,狠狠地吐了。

汪洋擦著嘴出來。

一個組員正拿著一瓶水等著汪洋,遞給他。汪洋知道這個人叫秦柱。

汪洋愣了一下,接過來水,喝了兩大口。

秦柱:吐了一次,以后就不會再吐了。

13?.夜 外 燒烤攤??

汪洋、秦柱和其他兩位年輕海員舉杯。

汪洋和同事們:恭喜秦哥高升!以后我們就要叫你組長了!

秦柱:感恩兄弟們,這頓我請,好吃好喝!

碰杯交錯間,每個青壯男人的眼中都閃爍著笑意和肆意。

一桌狼藉,兩個年輕海員醉得趴下。

秦柱(將手耷到汪洋肩頭):小洋啊,你加油干,我們這個產(chǎn)業(yè),蓬勃發(fā)展,還很有盼頭,你和我一起,往前走走。

汪洋(雙眼朦朧,微笑地看著秦柱):好。

14?.(接第 12 場)日 外 甲板

汪洋看著小楊,走到他身旁。二人共同面向大海。

小楊:汪哥,組長讓我傳達(dá),說他給你道歉。

汪洋(沉默,而后開口):小楊,學(xué)校的林老師身體還好嗎?

小楊投來驚訝而疑惑的眼神。

汪洋(笑):我看過你的簡歷,廈大新能源,我比你大幾屆。

小楊:師哥!林老師挺好的,雖然坐輪椅,但是精氣神很好。

汪洋抿著嘴點點頭。

汪洋(笑):談校園戀了嗎?

小楊(驚訝,撓撓頭回答):談了。大一的時候在一起的。不過她現(xiàn)在在上海工作。

汪洋:那你們蠻辛苦的哦,好幾個月見不到。

小楊(靦腆地笑):還好還好,天天視頻。

汪洋:你要好好珍惜人家女孩子哦!別拖人家太久。

小楊:嗯......

小楊還沒回過神來,只見汪洋的背影離開。

15?.夜 外 海上升壓站??

汪洋在同樣的地方靠著欄桿吹海風(fēng),看夜色逐漸覆蓋海面。

秦柱朝他走過來,站在汪洋身邊,遞給他一瓶可樂。

秦柱:我收到消息說要來臺風(fēng)了,兩周后海面清零。該忙的忙完,你就回家歇幾天吧。

汪洋扭開可樂瓶蓋,“滋”一聲,他仰起頭咕嚕咕嚕地喝下可樂,再發(fā)出“哈”長長一聲。

16?.日 內(nèi) 宿舍

組員們或光著膀子、或穿著背心,把上下鋪圍得四面不漏風(fēng)。

小楊:師哥,你選的這些特產(chǎn)看起來很好吃啊。

小林:你又嘴饞了,貪吃!

小錢:汪哥,你給我們帶點什么特產(chǎn)回來嘛!

汪洋把行李箱蓋上,拉拉鏈,行李箱提起,用手臂擦臉上的汗,往門外走。組員們跟在后面。

汪洋:接下來兩天你們要嚴(yán)肅對待啊。

組員們:是!

17?.日 外 宿舍

炎炎烈日下,集裝箱臨時宿舍背靠波光粼粼的大海。

在路邊,汪洋與秦柱面對面說話,組員們站在稍遠(yuǎn)的樹蔭下。

汪洋:你這次還是要去監(jiān)控中心過夜嗎?

秦柱:對啊,都這么多次了,這次也不能少。

汪洋:咱們也不是年輕人了啊,你叫他們?nèi)h。

汪洋看了一眼秦柱身后正研究樹葉的三個小伙。

柱:現(xiàn)在大家都知道風(fēng)機(jī)是自動的,我就自己去,圖個安心。

汪洋欲言又止。

秦柱看到路上駛來的公交車。

楊:車來了來了。

汪洋:那我這次不陪你了。

秦柱看著汪洋的眼睛,露出微笑。

秦柱和組員們目送汪洋提著行李箱上公交車。

18?.日 內(nèi) 公交車??

汪洋看向窗外,看著這幾個小伙子在秦柱身后翹著頭伸長手揮手,越來越遠(yuǎn)。汪洋扭頭回正,他點開手機(jī),在“家族群”里發(fā)出:“我晚上8點前到家,你們不用等我吃飯。”他又點開了和孫琳的對話框,依舊只有之前的婚禮邀請。他點到輸入,鍵盤彈出,他的手指懸浮了一小會兒,就鎖上了手機(jī),望向窗外。

19?.日 內(nèi) 汪俊的車

汪俊正在開車。林麗和江梅坐在后座,她們懷里以及座位中間滿是蔬菜等食材。

林麗(看著手機(jī)):你哥說他要 8 點到,叫我們不用等他吃飯。

汪?。?/strong>噢……確實等他到了太晚了。

林麗(看向江梅):媽,要不?明天再專門做菜吧?

江梅(失落地看向窗外):啊,好啊。那他回家了總得吃點什么。

俊:媽,沒事,高鐵上有吃的。

20??.日 外/內(nèi) 汪家大門???

林麗打開門,滿手袋子。汪逸宇從書房出來。

汪逸宇:媽媽,給我買零食了嗎?

林麗:啊呀,我忘記了!

汪逸宇(兩只手臂一抱):哼!

汪?。ㄌ嶂鴿M手袋子進(jìn)門):怎么又不高興啦?爸爸帶你出去玩。

21?.傍晚 內(nèi) 高鐵

落日,水田、牛、小樹,快速地往后退,地平線泛著橘色、粉色,藍(lán)色的天高高地俯瞰,龐大得無法移動。轟隆一聲,動車進(jìn)了山洞,汪洋看著窗戶倒影上的自己。他對自己的臉感到陌生,在倒影中他看到同一排亮著三個手機(jī)屏幕。

他拿著方便面筒去接熱水,他注意到大多數(shù)人拿著手機(jī)、或是用平板看電視劇,也有好幾個男人仰面睡覺。

他拿著裝有熱水的方便面筒回到座位,坐在外側(cè)的 20 歲女生迅速站起,卻手和眼不離手機(jī)。

汪洋:謝謝啊。

汪洋吃著面,手機(jī)收到消息,是秦柱發(fā)來的:"臺風(fēng)增長了,你們那邊也要小心。"

22?.傍晚 內(nèi) 海上風(fēng)電監(jiān)控中心??

秦柱放下手機(jī),眼神堅定地看著眼前的大屏幕,兩排各有 10 個海上風(fēng)車,都在快速旋轉(zhuǎn)著。

22A?.傍晚 海上????

烏云密布,風(fēng)機(jī)葉輪快速旋轉(zhuǎn)。海面泛著帶魚游動般的深銀色。

海上風(fēng)機(jī),“再生”項目組拍攝于汕頭近海區(qū)域風(fēng)電場。

23?.傍晚 內(nèi) 汪家餐桌??

汪逸宇吸溜吸溜地把湯面灌進(jìn)嘴巴,放下大碗的動作砸出巨響。

江梅(輕拍了拍汪逸宇的手):哎呀呀。

汪逸宇(用力咀嚼,咽下肚):爸爸媽媽,快出發(fā)吧!

汪俊:這么快?你先去把裝備準(zhǔn)備好吧。

林麗(遞出剝好的完整的蝦):再吃一只蝦。

汪逸宇(跑向儲物間):不要不要。

江梅:不要跑!剛吃完飯!

過了一小會兒,汪逸宇拿著兩個小水桶,汪俊和林麗緊跟其后,手中是零食、礦泉水、毛巾。

汪逸宇(高聲):奶奶再見!

江梅站著收拾餐桌上的殘渣——帶魚魚刺、蝦殼、蜆殼,拿著碗去到洗碗池洗碗。

餐桌前的電視播放著本地新聞:"突發(fā)消息,臺風(fēng)‘荔枝’突然升級,并且改變方向北上,預(yù)計將在今晚登陸陸地……"

24?.傍晚 海邊????

最遠(yuǎn)處的海面泛著橘色的余暉,天泛著粉色,映在條狀的烏云上。

汪逸宇拿著兩個水桶奔跑向大海,沙灘上滿滿的人,他的父母擔(dān)心地跟在后面。

汪逸宇:藍(lán)眼淚!藍(lán)眼淚!藍(lán)眼淚!

他用水桶裝滿海水,再重重地拋向大海,濺起來的水花發(fā)藍(lán)光。他和周邊所有人一樣不厭其煩地重復(fù)做這個動作,或者赤腳踩沖上沙灘的海水,重重地踩一下就會發(fā)藍(lán)光。

一陣大風(fēng)刮來,裹著雨點。

林麗(喊):汪逸宇,回家了!

汪逸宇:等一下,我還沒裝好水瓶。

藍(lán)眼淚(攝影:吳旭浩)

25?.夜 內(nèi) 公交車???

公交車?yán)餂]有亮燈,卻被來自四面八方的車燈照亮。

汪洋聽到周圍的人窸窸窣窣的不耐煩的聲音:"什么藍(lán)眼淚,群里都在發(fā)……""要堵多久……"

汪洋看著窗外,看到了弟弟的車。

他給弟弟打電話確認(rèn)。

汪洋:汪俊,我坐在公交車上,好像看見你的車了,堵在路上……(銀色的小轎車閃了閃燈)是你啊,那我過來。

26?.夜 公路????

汪洋提著行李箱走下公交車,在車與車燈間穿梭,不時有車不耐煩地向他鳴喇叭。

他看見林麗探出頭,向他揮手。

27?,夜 內(nèi) 汪俊的車

林麗(收回手,向汪俊說):把后備箱開開。

28?,夜 公路?

汪洋看見車的后備箱往上彈。他加快腳步上前,打開后備箱,把行李箱放進(jìn)去。

后面的車鳴喇叭催促。

29,夜 內(nèi) 汪俊的車

汪洋趕緊上車,他沒來得及顧上林麗和汪逸宇都坐在后座,便坐了進(jìn)去,林麗挪動了她自己和汪逸宇。

汪俊松開剎車,車往前移動了半米,但也足夠讓后面的車感到滿意。

汪逸宇:伯伯好久不見!

汪洋:啊啊,好久不見。

汪洋還在喘氣,他注意到他腳邊的水桶,和汪逸宇手里的塑料瓶。

汪逸宇(興奮地上下晃動水瓶,展示給汪洋):看!藍(lán)眼淚!

汪洋幾乎沒看見微弱的藍(lán)光,但也應(yīng)付著點頭。

林麗(微笑):下午群里都在說,說藍(lán)眼淚又來了,在這邊出現(xiàn)。

汪?。?/strong>對,海邊都是“追淚人”,哈哈哈哈。好玩倒是蠻好玩。

林麗:還有教你怎么用手機(jī)拍的。

汪洋(聽得一頭霧水):我不知道我們這里有這個藍(lán)眼淚啊。

汪?。?/strong>哥,我們小時候哪有這東西??茖W(xué)家說這個叫“赤潮”,海洋污染造成的,偶爾出現(xiàn),今年夏天已經(jīng)是第二次來了。

汪洋:喔……

汪洋無言,看著身旁的汪逸宇,他搖晃水瓶再貼近眼睛看,仿佛能看見什么汪洋看不見的東西。

汪洋:你們知道要來臺風(fēng)了嗎?

?。?/strong>知道啊,去你上班的地方的,叫"荔枝",哈哈,我最喜歡吃荔枝。

汪逸宇:我也喜歡吃荔枝。

汪洋:是這么說,好像突然轉(zhuǎn)向了,要來我們這里。

說著,狂風(fēng)大作。

林麗:是哦,剛才在海邊就下雨了,要下不下的。

30.夜 海上??????

狂風(fēng)暴雨,風(fēng)機(jī)葉輪在調(diào)整方向,來迎著風(fēng)獲得最大的轉(zhuǎn)速。?

電影《燈塔》

31.夜 內(nèi) 監(jiān)控中心

秦柱盯著屏幕,時時看向表示實時風(fēng)速的數(shù)字,那個數(shù)字突破了 20。

32.夜 內(nèi) 汪俊的車

汪洋看到車道前方左右都有車想插隊,喇叭聲此起彼伏。

汪逸宇斜躺在林麗腿上睡著了,林麗輕輕為他掩著耳朵。

車燈的黃色、紅色映在汪洋臉上,他皺了皺眉頭,這時候手機(jī)電話響了,是江梅打來的。

汪洋:媽。

江梅:快到了嗎?

汪洋:還要一會兒。我和汪俊他們一起,路上看到他們了。堵在路上。

掛了電話,汪洋看向汪俊。

汪洋:這么下去不行,我到前面看看。

說完汪洋打開車門下車了。

汪俊透過車玻璃看著汪洋往前走。

江梅:你哥還是這個性格。

汪?。?/strong>他住海上,你叫他怎么改?

33.夜 公路

汪洋在路口做起了指揮,用力地?fù)]動手臂。

在一片嘈雜中,交通逐漸緩解。

從他反方向開來一輛車停在他身旁。

孫琳:汪洋!

汪洋聽到有人喊他名字,轉(zhuǎn)過身來,看向這個坐在副駕駛座的女性。他認(rèn)出來是孫琳。

孫琳興奮地下車,關(guān)上車門,只見她穿著精致,穿著裙子和高跟鞋。

孫琳:果然是你啊,老同學(xué)!

汪洋:呵呵,你還認(rèn)得出我。

孫琳(開朗地笑):怎么可能認(rèn)不出來呢!我們大學(xué)時候在廈門還見過一面吧。你還請我吃飯。我當(dāng)時的男朋友還說要請回你,但我沒多久就和他分手了,沒這個機(jī)會了哈哈哈。

汪洋:哦哦,你們那時候就分手了啊。我看你倆處得蠻好的。

孫琳:好啥呀,不懂事時就瞎談。哦,你收到我婚禮請貼了吧?

汪洋:收到了。收到了。

孫琳: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回老家呢。那現(xiàn)在看到你了,你是回來了吧?

汪洋:剛回。剛回。

孫琳:我婚禮就在后天,你一定要來啊,我請了老師、同學(xué),大家聚一聚。你等一下,我給你拿請?zhí)?/p>

孫琳轉(zhuǎn)向車窗,駕駛座的人遞給她請?zhí)_@時候汪洋和駕駛座的男人四目相對。

孫琳(把請?zhí)酵粞笫掷铮?/strong>你一定要來哦!啊對了。沙灘是往這邊開是吧?

汪洋:是。你們要去沙灘嗎?這么堵。

孫琳:是啊,藍(lán)眼淚,你也聽說了吧,大家都去看。

汪洋(愣了一下):噢……要來臺風(fēng)了。

孫琳:臺風(fēng)?多大點事。(她揮著手轉(zhuǎn)頭上車)后天見哦!

汪洋目送著這輛豪華的車消失在他眼前。這時候交警也到了。

汪洋走了幾步就回到了汪俊的車。

34.夜 內(nèi) 汪俊的車

汪洋坐上副駕駛,低頭看著手里金光閃閃的請?zhí)?/p>

汪?。{駛中瞥了一眼):咦?你手里怎么還多了個請?zhí)兀?/p>

汪洋:嗯,剛才碰見初中同學(xué)了。

汪?。?/strong>這么巧?誰啊?

汪洋:……孫琳。

汪?。?/strong>孫琳?聽起來好耳熟啊。啊!哥!是你的初戀!初中班長!

林麗(饒有興趣地看向汪洋):給我看看。

汪洋把請?zhí)f給她。

林麗:是個大美女??!

汪?。?/strong>學(xué)習(xí)成績好,又長得好看,全班男生都喜歡她吧!

林麗:切,你的初戀呢?

汪?。?/strong>哈哈哈哈!是你?。?/p>

林麗翻了個白眼,把請?zhí)€給了汪洋。

汪?。?/strong>她結(jié)婚?那肯定場面很大。

林麗:對,在市里最高級的大酒店。

汪?。?/strong>哥,那你得去啊,開開眼界!

林麗: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!

汪洋:我不去了吧,在家陪陪媽就回去了。

汪洋看著窗外,路旁的樹被吹往一個方向。

汪?。?/strong>還真下雨了。

雨點打在玻璃上,汪俊清脆地打開雨刮器,而后大雨傾盆而下。雨痕在車窗上往后飛。

汪逸宇被雨聲吵醒,發(fā)出沒睡醒的聲音。

林麗(輕輕拍著汪逸宇的肩膀):快到家了,快到家了。

35.夜 內(nèi) 汪家

汪俊收了傘,林麗抱著睡熟的汪逸宇,汪洋提著帶著雨水的行李箱。

江梅(仍穿著圍裙,迎上來):哦喲,突然下這么大雨。淋到了嗎?

汪?。?/strong>沒有,還好車?yán)飩淞藗恪?/p>

江梅:你們餓了嗎?我下了面。

汪洋:我先把行李箱擦一擦。

江梅(上前拿行李箱):你去吃吧,盛好了,我來擦。

36?.夜 內(nèi) 餐桌

電視里新聞在播報:"臺風(fēng)‘荔枝’經(jīng)過廣東后繼續(xù)北上……"

汪洋看著窗外呼嘯的風(fēng)雨和樹、激起的浪。

江梅走過來,坐下。

汪洋:我吃完飯后把窗戶釘一下吧。

江梅:釘什么?木板嗎?不用,你爸走后,沒人釘了,你弟直接把窗都換了,不用釘。

汪洋:哦。(他抬起碗喝完最后一口湯)還是家里的面好吃啊。

江梅(站起來收碗):你上樓洗漱吧。床都給你鋪好了。

汪洋:好。媽你也趕緊睡吧。

37.夜 內(nèi) 汪洋房間

走上樓梯,汪洋來到他久違的房間,燈是亮著的,但比記憶里昏暗。書架上還擺著塑料奧特曼、地球儀、十幾個小汽車模型、一個白色風(fēng)機(jī)模型、一個荷蘭風(fēng)車模型、一個飛機(jī)模型。

汪逸宇迷迷糊糊地在廁所撒尿,尿完后瞥了一眼汪洋,便回了自己屋。

窗簾是拉上的。汪洋來到窗前,輕輕掀開窗簾,窗外狂風(fēng)暴雨,雨滴打在陽臺上,眼前小小的海灣里綁著五艘小漁船,在海浪上搖擺。

?38.,日 海堤????

兩只手一左一右,兩個人一左一右,坐在海堤上。是初中時的孫琳和汪洋。

孫琳(只聽見聲音):你以后想做什么啊?

汪洋略微驚訝地看向說話人,又迅速撇回頭,低頭,看到自己的腳一左一右來回輕輕晃動,又緩緩地抬頭看向前方的大海。大海水面,波光粼粼,一波連著一波,上下延綿。回答的不是那個初中汪洋,而是小小汪洋。

小小汪洋:我想……我想……我想一直和大海在一起。

39.夜 海上?

海面上,暴雨中,風(fēng)機(jī)中心不再擺動,發(fā)出機(jī)械聲,海面上的風(fēng)機(jī)一個個地在強(qiáng)風(fēng)中啟動了自動保護(hù)機(jī)制,不再轉(zhuǎn)動葉片。

40.(接第 37 場)夜 內(nèi) 汪洋房間

巨大的海浪聲把汪洋驚醒。他斜躺在床上,但身上蓋著被子,燈也是關(guān)著的。路燈和夜光透過窗簾投在他的臉上。

他皺著眉抬頭,發(fā)現(xiàn)窗戶被強(qiáng)烈的風(fēng)吹開了,窗簾被風(fēng)鼓動。

他立刻起身,來到窗前,雨珠砸在他臉上,陽臺外,海浪沖擊著堤壩,越掀越高。

此時,巨大的海浪升起在他面前,閃爍著點滴藍(lán)光。

浪掀到陽臺上,水花撲濺。汪洋探出頭一看,藍(lán)眼淚往外漫開,像泡沫般逐層且迅速地消失了。

汪洋關(guān)上窗,雨滴從他臉上滑落,又好像是眼淚。

藍(lán)眼淚(攝影:吳旭浩)

41.日 外 甲板?

海上晴空萬里,海鷗跟著船飛著。

汪洋仰著頭、瞇著眼睛。他的眼神隨著海鷗低飛而動,看著船兩側(cè)沖起的浪花。

他看見海水里有粉色,定睛一看,竟然是海豚。

42.日 外/內(nèi) 船員室??

汪洋(打開船員室的大門,大叫):有海豚!還是粉色的!

一片叫嚷喧囂中,所有人都聚在甲板上看向海面。

組員們:真的?。》凵暮k?!

大家紛紛拿出手機(jī)記錄。

43.日 內(nèi) 汪家

汪俊(拿著手機(jī)):快來看快來看,大哥遇到了粉色的海豚。

林麗、汪逸宇、江梅都仔細(xì)把視頻看了一遍。

林麗:怎么有粉色的海豚呢?好漂亮。

汪逸宇:我知道,這是中華白海豚。

大人們都笑了。

44.日 內(nèi) 風(fēng)機(jī)塔架?

汪洋在灰暗的塔筒里上升,塔筒僅被組員們的頭燈照亮。

來到風(fēng)機(jī)機(jī)艙。

汪洋走在第一個,他穩(wěn)步地去到艙口,解開鎖扣,把窗口一抬,光和風(fēng)透進(jìn)來。

小楊(笑著):加油干吧兄弟們!

確保好保護(hù)措施固定到位,汪洋探出身子,站在二百多米的高度,一眼望向海與天銜接的遠(yuǎn)方。

在他身后,海上兩排風(fēng)機(jī)在勻速轉(zhuǎn)動著,他正站在第21號風(fēng)機(jī)的巨大葉片面前,他將使它轉(zhuǎn)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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