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鎮(zhèn)江北固山

黎云昆

去鎮(zhèn)江有好幾次了，每一次去，必登北固山。

我喜歡北固山，不是因?yàn)樯缴嫌懈事端?，劉備在那招過親，而是源于辛棄疾的那首氣壯山河的詞：“何處望神州？滿眼風(fēng)光北固樓。千古興亡多少事？悠悠。不盡長江滾滾流。  年少萬兜鍪，坐斷東南戰(zhàn)未休。天下英雄誰敵手？曹劉。生子當(dāng)如孫仲謀?！保ā赌相l(xiāng)子·登京口北固亭有懷》）（圖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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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1

北固山也曾被稱作北顧山?！读簳份d：“（梁武帝）十年……己酉，幸京口城北固樓，改名北顧?！闭驹谏綆p，北面即是大好江山。

進(jìn)得景區(qū)大門，穿過花園，便是東吳古道。拾階而上，左側(cè)是高聳入云的城墻，下部是石塊壘砌，上部是青磚砌成，古意盎然（圖2）。這高大雄偉的城墻，在冷兵器時代，是難以攻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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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2

進(jìn)得山門，便是長廊（圖3）。長廊原在天王殿后，隨山側(cè)上，直向峰頂。共有二十一間，墻面嵌石刻碑記。相傳吳國太在甘露寺相婿的時候，孫權(quán)嘗伏刀斧手于廊中，被國太叱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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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3

長廊中最著名的石刻是南朝梁武帝書題的“天下第一江山”（圖4）。上款為延陵吳琚。吳琚，南宋孝宗、光宗時人，著名的書法家，字居父，號云壑。其父是宋高宗吳皇后的弟弟，其母是秦檜的長孫女，家勢顯赫。此為其任潤州（鎮(zhèn)江）刺史時所臨摹的梁武帝手書。延陵，即今之常州。下款為“康熙乙巳鎮(zhèn)江府通判武鄉(xiāng)程康莊勒石”。武鄉(xiāng)，今山西長治市下轄縣。程康莊，字坦如，別號昆侖。清武鄉(xiāng)縣信義村人，工部尚書程啟南嫡孫。明崇禎六年(1633)正榜拔貢，清順治十七年(1660)任江蘇鎮(zhèn)江府通判。此為其任內(nèi)石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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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4

“天下第一江山”石刻對面過兩個拱門，即為著名的甘露寺（圖5）。相傳，劉備招親即在此處。世傳甘露寺創(chuàng)建于東吳初年，周瑜設(shè)計以孫權(quán)之妹為餌誘劉備到東吳，欲趁機(jī)幽囚他以換取荊州。諸葛亮將計就計，促使吳國太到甘露寺相婿，結(jié)果孫劉聯(lián)盟，弄假成真。后李德裕擴(kuò)基重建。建寺時甘露降瑞，因名甘露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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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5

甘露寺旁有一小院，院中一株古絲棉木高大挺拔，枝葉繁茂，為古寺增色不少（圖6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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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6

北固山頂即北固樓（圖7）。門楣上匾“東南勝慨”，門前楹聯(lián)：“氣吞吳楚，看六代梟雄，此處曾留霸業(yè)；浪涌乾坤，嘆千秋騷客，斯樓獨(dú)望神州！”登樓遠(yuǎn)望，長江天塹，盡在眼底，焦山、金山一覽無余。想當(dāng)年，辛棄疾登此樓，發(fā)出“何處望神州？”的感嘆。那時，北望山河，“堯之都、舜之壤、禹之封”的中原大地，盡喪敵手。實(shí)在令詞人扼腕三嘆，痛心疾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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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7

北固樓后，有一石羊，作跪地恭順狀（圖8）。羊身上刻“狠石”二字。據(jù)介紹，此石為孫劉兩家聯(lián)盟的物證。當(dāng)此之時，曹操率百萬大軍南下，孫劉兩家只有發(fā)狠盟誓，共抗曹操。除此之外，別無出路。所不解的是，既然是狠石，就應(yīng)取一發(fā)狠的圖像，如云雷之龍，咆哮之虎，為何搞一恭順的石羊？可能是，如若孫劉兩家不能共拒曹操，他們的結(jié)局，就是跪地求饒、任人宰割的山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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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8

由狠石前行，是一木亭，雙層結(jié)構(gòu)，亭匾上題“是岸”二字（圖9 ）。的確，行至此處，前路為大江阻隔，唯有“回頭是岸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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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9

從此下山，至溜馬澗?，F(xiàn)今為一廣場。溜馬澗，又名走馬坡，相傳孫權(quán)與劉備二人，曾沿此澗，躍馬下山，揚(yáng)鞭上嶺，幾度縱馬馳騁后，方立馬于山坡，揚(yáng)鞭大笑。

此事《三國演義》中也有記載：（孫劉）二人共覽之次，江風(fēng)浩蕩，洪波滾雪，白浪掀天。忽見波上一葉小舟，行于江面上，如行平地。玄德嘆曰：“‘南人駕船，北人乘馬’，信有之也?！睂O權(quán)聞言自思曰：“劉備此言，戲我不慣乘馬耳?！蹦肆钭笥覡窟^馬來，飛身上馬，馳驟下山，復(fù)加鞭上嶺，笑謂玄德曰：“南人不能乘馬乎？”玄德聞言，撩衣一躍，躍上馬背，飛走下山，復(fù)馳騁而上。二人立馬于山坡之上，揚(yáng)鞭大笑。至今此處名為“駐馬坡”。

據(jù)介紹，溜馬澗上方懸崖石壁上有明代所刻“勒馬”二字，但尋找多時，終未之見也，實(shí)為遺憾。

北固山上，這二處景觀頗有哲學(xué)味道，一為“回頭是岸”，二位“懸崖勒馬”，確有人生之警示作用。

北固山上還有一唐代日本詩人阿倍仲麻呂的詩碑（圖10），《望月望鄉(xiāng)》：“翹首望東天，神池奈良邊。三笠山頂上。想又皎月圓。” 碑額由中國佛教協(xié)會會長趙樸初先生題寫，日文部分由日本書道院院長田中凍云題寫。中文部分由原中國書法家協(xié)會主席沈鵬題寫。

圖注：

圖10

阿倍仲麻呂十九歲時，被推舉為遣唐留學(xué)生。不久，即入國子監(jiān)太學(xué)，后留唐朝為官。他五十六歲時，欲隨日本遣唐使回國。唐玄宗感念他仕唐幾十年，功勛卓著，家有年邁高堂，割愛允求，并任命他為唐朝回聘日本使節(jié)。但因遇海難未果而返。最終七十二歲時，逝世于長安。

阿倍仲麻呂不僅學(xué)識淵博，才華過人，而且感情豐富，性格豪爽，是一位天才詩人。他和唐代著名詩人名士，如李白、王維、儲光羲、趙曄(驊)、包佶等人都有密切交往。他為中日文化交流立下了不朽的功績。唐代宗追贈他為二品璐州大都督。

北固山現(xiàn)已辟為公園，園中種植的幾株木瓜，碩果累累，在陽光下金黃爍爍，格外醒目（圖11）。不時有果實(shí)落地，咕咚一聲，砸在地上。幾個上海來此旅游的老人沒見過這種果實(shí)，從地上撿起，在問過往的行人，是什么果子。于是，一番交談后，又結(jié)識了幾個上海的老友。

圖注：

圖11